63、阴晴圆缺 (三)_微臣 参见公主殿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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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3、阴晴圆缺 (三)

  在大郢皇城,坦族契雅公主?以身毁诏,三国不动刀兵。

  这一毁,属和亲公主?己身抉择。无关坦族国之立场,亦不牵连大郢。

  从?桑邶的求亲和诏呈至而来?时,似乎每个?人都在权衡接或不接二?者之间相差无几的利弊。

  欲开战者,只在乎契机,自然而然地忽视了第三种可能?。

  既知无可避免者,直面不可避免的结局,则只在乎如何以最小的代价维护和平。所念干净,没有去延伸第三种可能?。正如上卿大人所言,仁所仁天?下。

  在世人眼中,契雅公主?就和那道求亲和诏一样,不过是一枚被?借力的棋子,甚至忘记了她也有思想?,有信念。

  她的心灵纯净的一如天?山水。

  她死了,求亲和诏便毫无意?义,桑邶及边国蠢蠢欲动的野心也则重新湮没在畏意?里。

  没了契机,就没了边国作挡牌替死铺路,那么贸然犯侵大郢如此愚蠢不过的事?情,桑邶是绝不会做的。

  太子殿下自然更不会。

  于?大郢而言,国之风范不可逾,侵略他?国是折损吾国王朝之气的做法,纳兰楮的野心从?不低廉。

  至此,秦书不敢去想?族王会如何痛彻心扉,也始终没办法相信那样一个?鲜活灿烂、好似山灵的女孩子就此消逝。

  她陷入无法抽离的沼泽漩涡,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什么。

  为什么那天?自己不能?跑的再快一点。

  然而这始料未及的结果,险些被?封困在大郢皇城,拒亲诏书在前往境边的路上未停。

  最终,信亲王亲赴格里中境,截回了诏书,将无人所料的结局扫荡四海。

  御书房

  茶杯应声而落,清脆利落地碎裂。

  纳兰楮起?身拂袖抬步而来?,眸底是可见的愠色。

  “纳兰令珩,你?好大的胆子。”

  他?嗓音压着薄发的怒意?,笑意?冷冽,“假传旨意?令信亲王离京,墨京玉牌竟都在你?手里,孤的好妹妹还当真是出乎意?料的令人惊喜。”

  “皇长兄息怒。”

  秦书站在殿正央,低眉敛目,字句平淡恭顺,“令珩擅自做主?,还望皇兄恕罪。”

  “你?以为毁了诏书,桑邶便会善罢甘休吗?”纳兰楮凝视着她,声色低凉,“简直自以为是,愚蠢至极。”

  她神色温平,闻言极淡地笑了笑,“皇兄教训的是。”

  秦书抬眼看向他?,“令珩愚蠢,契雅公主?更是愚蠢。大郢国力强盛,何畏征战?何况有皇长兄为君。可皇兄又为何忠于?此?”

  纳兰楮微眯着眼睛看向她,袖下掌心的翡翠玉鼎凉入脉理?,他?冷笑道,“孤知道你?们这群仁义之徒一天?到晚想?的是什么,野心?不,吾国疆域曾纵横四海,孤所为,非侵略,而是夺回。”

  “何止如此?大郢千百年,在这东方屹立不倒,纵观四海之国,更替覆灭,复起?而落,有谁可敌?”她踱步到他?身边,望着天?边卷云舒散,“皇长兄,这也是桑邶为何始终将吾国视为眼中钉、肉中刺。”

  秦书平静地说着,同?他?攀谈起?来?。

  并肩站在他?身边像是在同?他?话家常,纳兰楮乜了她一眼,仿佛在她脸上清楚地看见了‘放肆’二?字。

  他?不留情面地推了她一把,令她低于?自己的肩膀。

  秦书幽幽望他?一眼,听他?道,“趁方才的话孤听的顺耳,在孤未曾后悔放过你?之前,赶紧有多远滚多远。”

  他?说完,秦书却是更不怕他?了。

  她好脾气地温声道,“皇兄,令珩还想?再问问你?。”

  “滚。”

  纳兰楮转过身懒得搭理?她,闭了闭眼构想?着什么。

  “皇兄莫气,对身子不好。”秦书置若罔闻,继续道,“令珩只是想?说,倘若大好江山是君之江山,天?下是君之天?下。可说起?来?历代君王在这龙椅上耗费终生,为的不还是黎庶万民吗?昏君殃民,明君为民。皇长兄,令珩觉得皇兄会是明君的……”

  “怎么,你?还想?教孤什么大道理??”

  纳兰楮回身看着她,一步步朝她走过去,秦书配合地后退,眉眼温顺,“令珩岂敢。”

  他?觉得她现在脸上不仅写着‘放肆’,还有明目张胆的‘找死。’

  “岂敢?吾妹难道不知道你?现在是在同?孤叫板?”

  “皇长兄,令珩最后只问一个?问题。”

  在将要退出门外?时,她停住步子,抬眸看着他?的眼睛,“皇兄觉得,大郢和他?国相较,最大的不同?之处是什么?”

  “太多了。”纳兰楮垂眸睨着她,“不配相较。”

  “令珩曾听闻皇兄说过,卑族夷狄畏威不怀德,小礼无大义。”

  纳兰楮目色深酌,秦书复道,“正是这个?意?思。”

  “皇兄,大郢最珍贵也最令四海之国畏惧的,便是瑰丽底蕴,民族风骨。倘若将一国比作人来?说,那么大郢便是君子风范刻骨的一个?人。她有许多不足之处,有累累伤痕。人是皆有劣根的,但劣根都始终不敌她最强大和最干净的心脏。”

  “而桑邶,亦或是尤为卑劣又野心勃勃的弹丸之国。他?们的心是劣根侵蚀,而貌色招展。”秦书轻转着袖下食指上的花戒,声声落地,“这便是大郢最强大的地方。吾国千百年沉来?的瑰丽底蕴,因民族风骨顶天?立地而不折,所以从?来?无人能?败。即便曾遭万千创伤灾难,依然能?够置之死地而后生。再问他?国侵略杀戮,赢得的是什么?”

  “皇长兄,这令四海畏惧嫉恨的国之风骨,也正因江山之下的黎庶万民而立。”

  天?子是不好当的。

  那朝前御下,有几人不欺君?

  坐在这高高在上龙椅,久了,心性终归比天?下人都复杂。

  残忍,狠厉,多疑。

  或是迷失本性。

  凡身□□,一颗心亦非圣洁。

  江山社稷堪重负,君王从?来?是这天?下最孤独的。而到最后帝王最珍贵的,也正是不为皇权所迷失的赤心。

  其实历代明君复杂的心性下,终是有一寸干净的仁心。

  秦书从?御书房安安稳稳走出去的时候,她自己都有些恍惚。

  方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,她竟真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出来?了。

 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?的直觉,觉得自己这位皇长兄是值得的。

  值得什么……她不知道。

  她一路走出内廷,脑袋里也依旧空白,好像想?了许多,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?。

  裴郁卿已经可以坦荡自由,不必再隐藏。

  事?情看上去像是在变好,但一切又都尚未平息。

  他?长身玉立负手站在月台上,玄紫官服仙鹤辉映,衣袍被?风轻掀扬角,眉骨似青山轮廓勾勒,独自孑然时始终清冷孤美。

  “殿下。”

 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?身前,只看着他?的眼睛一步步过来?,听到他?的声音才停下。

  这几天?的冷风仿佛从?未停歇。

  裴郁卿望着她,抬手轻抚过她的脸,“瘦了许多。”

  似乎比上一次见还要瘦了些。

  秦书眼前泛了层氤氲雾气,许是被?风吹的,鼻子也红了些,泛着酸意?。

  她伸手搂紧他?的脖子,埋首在他?颈间,目光可见远处被?角楼拦了一半的青山。

  “裴郁卿。”

  她闷声唤他?,裴郁卿抱着她低哑应声,“在。”

  “我做的对吗……”

  眼底的雾气凝成清泪落在他?衣襟,烙在心上。秦书声音轻颤着,远处景色模糊到连轮廓也看不清,“我有没有给你?添麻烦……现在墨京玉牌不在我身上了,我没有收好它……你?怪不怪我……”

  裴郁卿轻吻过她微凉的侧颈,凝眉敛目,声音平稳地传到她耳畔,“不怪你?。”

  他?好像无论如何也抱不紧她,裴郁卿将她整个?人揽在怀里,秦书闭了闭眼睛,低头抵在他?肩上。

  “裴郁卿……我好笨,你?不在我身边,我好像什么也办不好……”

  这么多天?,她安安静静地吃饭睡觉,好像契雅依旧在宫里,哪天?就会去上卿府找她。

  这一刻周遭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才恍惚令她有些实感,拼命扯回她的思绪和记忆,告诉她那天?不是梦。

  “我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去了,裴郁卿……”

  他?听她压抑嘶哑的嗓音,心口亦如她一般窒疼。为她,为许许多多的人和事?。

  “我可以早点察觉的,我应该要早一些发现她的蠢念头,我可以再跑得快一点,我应该抓住她的……”

  “阿珩。”裴郁卿捧着她的脸,拭净每一道泪痕,“阿珩,你?看着我。”

  他?低头亲吻她眉间,指腹抚过她侧脸,“契雅让你?不要忘记她,是要你?开心地记着她。只要我们没有忘记,她就一直在。她没有白白牺牲,也依旧鲜活灿烂,她是世人都将记得的、最珍贵的小公主?。”

  死别是这世间残忍的梦。

  我自知你?再无法与我相见,大梦三千场也再无法触碰到。只能?清醒地以美丽的言语安慰着自己碎了一片永远也无法愈合的心,令你?成为我灵魂深处的孤勇。

  “不要怪自己,你?的自责是她的遗憾和折损,明白吗?”

  裴郁卿的话她认真地听着,认真地点头。

  “你?说得对,我不应该……”秦书低头捂着眼睛想?止住眼泪,可眼眶阵阵始终盈热漫雾。

  裴郁卿抱过她,秦书攥着他?的衣袖埋在他?怀里,他?扶着她轻颤的肩,安稳的环抱。

  “今天?之后,不可以再哭了。”

  拂风卷云,她扯着他?衣袖的手轻轻松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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