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八章 男从楚辞,女从诗经_妾身由己不由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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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八章 男从楚辞,女从诗经

  吾读妾身由己不由天!

  晋王府中,张灯结彩的天斓居,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好看。

  远远望去,仿佛海市蜃楼,在一片红光中楼阁隐隐约约,美得不真切。

  温暖如春的内室,几枝俊骨梅花插在高颈青瓷瓶里,幽寒的梅香淡淡萦绕。

  梅枝下,一只慵懒的肥猫窝在软垫上,嗅着梅香打起了吨。

  身着家常小袄的妙龄女子,斜斜地倚在榻上,一手撑着头,得意地看着榻上两个新生儿。

  距他们出生已有几日了,这几日的变化,几乎让她以为孩子被人调包了。

  当初那样皱巴巴、红扑扑的孩子,现在变得又白嫩又香软,叫人看着总是忍不住要亲一口。

  哥哥生得弱些,双颊白嫩如新剥的鸡蛋,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,与沈风斓极其相类。

  妹妹倒比哥哥强健些,面颊粉嫩,只是一双眼睛生得细挑斜飞,俨然又是桃花眼……

  萧贵妃桃花眼的基因真是顽强,一直传到第三代还不肯罢休。

  甚至有越来越有邪魅气质的倾向。

  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,幸好还有个儿子是像她的。

  糟糕!

  生产那日,是她自己说儿子丑,又说女儿好看的……

  沈风斓正想着这一茬,忽然觉得有些饿了,便朝门外望了一眼。

  梅枝旁,轩辕玦立在那处,嘴角噙笑。

  他近来,似乎总是常常笑着。

  沈风斓忙把手从孩子的小脑袋上收回来。

  “殿下几时来的,怎么不出声?”

  轩辕玦走至榻边坐下,看着襁褓中两个熟睡的孩子,轻声道:“见你正看得入神,不忍打搅。”

  沈风斓看什么看得入神,二人彼此心知肚明。

  他的脸低垂在阴影中,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孩子,可沈风斓就是感觉得到……

  他在憋笑。

  “也该给他们起个名字好叫的,我这屋里小猫儿都有名字。”

  沈风斓转移了话题。

  府中下人都称他两个大公子和大小姐,皇家的规矩,男儿与女儿是分开序齿的,两个都占了个长。

  不像沈府,沈府因为人丁稀疏,把男儿和女儿一同序齿。

  所以沈风斓虽是嫡长女,序齿却是二小姐,排在了她大哥沈风楼之后。

  轩辕玦不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
  她竟好意思提猫儿的名字?

  “他们两一个是本王的长子,一个是长女。待年关过后开了朝,本王上奏书以请,也许父皇会给他们赐名。”

  能得到圣上亲自赐名的皇子,多半是嫡长子,嫡次子都未必有这个殊荣。

  但他们两毕竟是龙凤胎,是为中原大地带来第一场雪的祥瑞之子。

  也许圣上龙颜大悦,会愿意为他们赐名。

  那么将来……

  他看向沈风斓,眉眼里都是笑意。

  孩子如果能得到圣上赐名,那是天大的荣耀。

  就算日后长子不会成为世子,一个由圣上赐名的庶子,地位自然也比一般的庶子高贵。

  长女就更是如此了。

  沈风斓对此是心怀期待的——

  哪个母亲不希望,自己的孩子少受些苦?

  饶是她嘴上说不喜欢孩子,也不能抗拒身为母亲的天性。

  “不过,”轩辕玦不想扫她的兴致,“咱们可以给孩子起个乳名。”

  他们两一起给孩子起乳名,这个场面,怎么想都有些暧昧。

  沈风斓轻咳一声,“哥哥生得像我,我来起名。妹妹生得像殿下,就由殿下来起吧。”

  生两个娃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,一人一个,公平得很。

  她拿起一本《诗经》,看轩辕玦两手空空,又从旁随手拿了一本书给他。

  竟是《楚辞》。

  “错了。”

  他将书递给沈风斓,又从她手中抽走《诗经》。

  动作间两人指尖相触,暖意融融。

  “诗三百缠绵悱恻,楚之韵大气雄浑,若论起名,还是男从楚辞女从诗的好。”

  沈风斓淡淡地哦了一声,“有理。”

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,斟酌词句,编排押韵,格外地郑重其事。

  气氛犹如楼外大红灯盏,温暖和煦,全然抛却了前些时日争执的不快。

  “离骚中有,驾八龙之婉婉兮,载云旗之委蛇。”

  沈风斓拊掌笑道:“云旗二字,气势雄浑,风中威扬,于男儿家正好。”

  云旗,意为绘有云霓的旗帜。

  鲜艳如火的云霓战旗,在猎猎狂风之中,高高扬起。

  不仅是气势雄浑,更是洒脱不羁,傲视苍生的气概。

  “好,做大名都使得了。”

  她哪里是在给孩子起乳名,分明是借此景,抒幽愤之情。

  沈风斓合上了书页,“那妹妹呢?”

  “哥哥叫云旗,妹妹便叫龙婉吧。”

  他兄妹二人本是双生,名字合在一句之中,更显亲昵。

  “殿下不是说男从楚辞女从诗?”

  “本王的女儿,未必要什么温柔婉约。”

  他将书放回案上,“京中高门之间已有流言,说今冬的第一场瑞雪是他兄妹二人带来的,龙凤呈祥。”

  沈风斓的心情有些别扭。

  一方面她乐得欣赏雪景,另一方便,她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如此受人瞩目。

  身为皇孙,在皇权的漩涡斗争之中,越是瞩目越是容易受伤害。

  这一点在轩辕玦身上,早就有前车之鉴。

  “殿下便是幼有才名,才会招来太子等人的忌惮,我不希望云旗也如此。”

  不论轩辕玦是否能登上皇位,云旗身上的祥瑞之名,都会让他受人忌惮。

  “天斓居守卫重重,还有本王的贴身暗卫保护,谅那些人也不敢做什么,本王身为人父一定会保护好他们。”

  她的力量太弱小了,要想保护孩子不受伤害,只能依靠轩辕玦。

  “只要太子一日不倒,我就不能安心。”

  非但是太子,还有那夜派黑衣人前来杀她腹中胎儿的人。

  他们到现在,连幕后主使之人是谁都不知道。

  “后日就要开朝了,听闻东宫也被解禁,到时候太子也会回到朝堂之上。”

  朝堂。

  那里,才是他们的战场。

  他离去时,背负恶名,一身狼藉。

  他再回来,必要害他之人,十倍偿还!

  正月十二,开朝之日。

  轩辕玦换上朝服,将素日那些珠光宝气的佩饰,全都卸了去。

  宝蓝色四爪蟒袍,头顶束银白玉冠,脚踏月白掐牙皂靴,腰间不饰佩环。

  临出门前,侍女为他系上了与衣裳同色的披风,他行走在雪地里,似乎比寒梅更为气度清冽。

  尚未出府门,不远处侍女撑着伞疾步而来,走至跟前福身行礼。

  原来是浣葛。

  “殿下,娘娘命奴婢送东西来。”

 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包袱,一手解开,原来是一个小巧的手炉。

  “娘娘说,雪大天寒,望殿下珍重。”

  生产后的一个月,沈风斓都需要老老实实待在屋里,美其名曰坐月子。

  若非如此,她是想亲自送他出门的。

  在她眼中,他不是她的夫君,他们俩只是被设计陷害、不能不在一处的同病相怜之人。

  可他此去是在为他们的孩子、为她而战,她却什么都做不了。

  这种感觉,未免让她有些丧气。

  不。

  她还是能做些什么的……

  轩辕玦收下了手炉,揣进披风的大袖中。

  “好生照顾你主子。”

  他大步向外走去,披风扬起落地的雪花,恍若凌云。

  宣政殿上,朝臣分列左右两侧。

  久别朝堂的太子和晋王,分别站在两侧的首位,西巡抚恤灾民的宁王尚未归来。

  历来开年的第一次早朝,都是最忙碌的早朝。

  年关期间,大量积攒未决的事务都会在今天提出,圣上的御案前堆着高高的一摞折子。

  索性年初一那日初雪降下,这场大雪断断续续降了数日,解决了干旱的燃眉之急。

  除了这事,别的事大约也不甚要紧罢。

  不说众臣子是这样想的,就连沈太师也是这样想的。

  闹了大半年太子和晋王的事,如今圣上开恩允准他二人回朝,这件事就算过去了。

  干旱结束了,前期的灾情宁王也在抚恤了。

  于他而言,娇妻在侧,给他蒙羞的女儿,为皇室诞下了祥瑞的龙凤胎。

  一切看起来都平和如初。

  圣上眼皮一抬,这连日大雪虽解决了他心头之患,也让他老迈的身体有些吃不消。

 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,“众卿还有何事要奏?”

  向下首望去,两排静默无声。

  李照人拂尘一打。

  他正要高唱“退朝”,左侧官员末尾走出一个人来,让他生生闭上了嘴巴。

  “臣京兆尹詹世城,有本启奏,具表弹劾晋王殿下,无故损毁长街小贩的生计。”

  那人约三十年纪,着深红色官服,腰间饰金带,面貌忠直,言辞铿锵有力。

  生得倒是副堂堂好样貌,怎么就没点眼力见?

 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从三品京兆尹,便说堂堂御史丞管布,只不过参了龙骑营过分维护晋王府,就被圣上一茶盅砸得破了像。

  这个詹世城倒好,直接参起晋王殿下本人来了?

  真是活腻歪了。

  果然,高堂之上,圣上蹙起眉头。

  李照人把詹世城的奏本找了出来,圣上草草一看,说的竟是正月初一那日的事。

  那日晋王府门人来报,说沈风斓早产,他情急之下策马狂奔,路上不慎翻倒了几个小贩的摊子。

  年关休沐时的折子太多,多半是说些贺词的,圣上压根没去看。

  这詹世城职位又低,所以折子埋在了里头,直到今日才看到。

  “这是宣政殿,不是你京兆尹的衙门,什么小摊小贩之事也拿来奏!”

  圣上鼻子眼里一哼,对弹劾晋王之人,下意识地有些反感。

  詹世城见圣上动怒,仍旧不卑不亢,“是,微臣有错。并非错在将小摊小贩之事上奏,而是错在未查实真相就上书御前。”

  他衣摆一拂,跪地朗声道:“臣于初一那日,闻得晋王殿下因府中侧妃早产,一路快马经过长街,踏翻了市井小民的摊子。”

  “因晋王殿下素有狂名,微臣一时义愤填膺,便将此事上书御前,而后才知此并非真相。”

  这个詹世城真是胆大包天,连晋王殿下素有狂名这种话,都敢宣之于口?

  圣上看了轩辕玦一眼,他面色如常,好似被弹劾的不是他一样。

  他忽然有兴致,“那你说说,真相是什么?”

  “臣是前日才知,原来晋王府的人事后到了长街,将那些摊贩损坏的物品全都五倍赔偿。有受伤之人,汤药费全记在晋王府账上。”

  “只是……”

  詹世城面色有些尴尬,“臣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,奏折早已送进宫中去了。”

  有人轻声嗤笑,笑这个詹世城有勇无谋。

  也有人颇为惊讶,想不到从前狷狂不羁的晋王殿下,也有这般体恤小民的贤德……

  他们微微低着头,默不作声地觑着上首的轩辕玦。

  只见他嘴角噙笑,淡若浮云出岫,又似寒梅凌霜。

  从前那个一身张扬狂放的晋王,仿佛一夜之间洗去铅华,变得质朴淡然。

  那双邪魅迷离的桃花眼,随着浅笑的弧度微微弯起,也不再似从前那边透着不正之气。

  ——而今的晋王殿下,似乎与从前的晋王殿下不同了。

  正想着,他月白皂靴大步一迈,站到殿中,对着圣上一揖。

  “父皇,儿臣从前任性妄为,的确声名不佳。詹世城身为京兆尹,为京城百姓鸣冤,合情合理。”

  詹世城弹劾了他,他反要为弹劾他的人说情?

  圣上捻着胡须细想,慢着,詹世城……

  这个名字,似乎有些耳熟。

  “詹世勋,是你什么人?”

  “回圣上,”深红官服之人深深叩首,“是微臣长兄。”

  詹世勋是在玉陵之战中,与卫大将军一起牺牲的副将,死后被追封为武威侯。

  “你既是詹世勋的幼弟,为何不向朕禀报,袭这武威侯的爵位?”

  詹世勋身后无子,圣上早有旨意,他的兄弟或是遗腹子,皆可承袭此爵。

  堂堂一个军侯爵位,比他这小小的京兆尹要高贵多少倍。

  “无功不受禄,此爵属于真正血战沙场之人,微臣不敢玷污,故而不曾禀报圣上!”

  什么?

 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蠢人?!

  放着堂堂武威侯的爵位不要,他宁可当一个小小的京城父母官?

  真是愚不可及。

  沈太师微微眯起眼,偏过头去打量那跪在殿中之人。

  逆着殿外雪光,詹世城笔挺如剑的腰杆,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。退朝之后,詹世城被李照人带去了御书房,此事成为了官员之间最新的谈资。

  众人纷纷议论他的愚蠢。

  为几个平民翻了摊子而上书御前,此第一蠢也。

  在没有靠山没有帮手的情况下弹劾皇子,此第二蠢也。

  有个白捡来的军侯爵位不要,非要当个微末之流的京兆尹,此第三蠢也。

  向着宫外退散的人潮中,蠢字频频从一众官员口中蹦出。

  只是嘴上那么说着的时候,心里都有些酸涩,有些嫉妒。

  圣上,好像就喜欢这么蠢的臣子……

  众人朝前头看了一眼,沈太师大步走在前头,无人敢与其并肩。

  当初他还是小小翰林的时候,见着皇子们如避猛虎,不敢与其有半分交好。

  旁人都想与未来的新君交好,就他一个被皇子赏识还退避三舍的,那时众人也都笑他愚蠢。

  没想到最后,他就凭着不肯结党的这股蠢劲儿,被圣上攫升为一品太师,从此平步青云。

  这还能叫蠢吗?

  是蠢还是扮猪吃老虎,实在发人深思……

  大殿之外的长廊,轩辕玦与太子不期而遇。

  太子圆润的面庞消瘦了许多,倒比从前精神了些,他下颌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,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。

  只是他神情萎靡,一副睡不醒的模样,像是惨遭打击。

  轩辕玦微微颔首,“太子殿下。”

  太子抬眼看到他,这才强打起精神。

  “四弟啊。”

  他肚子朝后一缩,尽量把身体站直,免得在玉树临风的轩辕玦面前,显得太过委琐。

  都知道晋王府出生了一对龙凤胎,带来了祥瑞之兆,圣上才允许晋王回朝的。

  偏偏也解禁了东宫,让他回朝了。

  这显然就是他沾了晋王的光,哪里能叫人高兴得起来?

  “四弟关在府里也不叫人省心,这是从哪里把这个詹世城挖出来的,替你造名声?”

  这个詹世城,先是一副忠言直谏的模样,将矛头直指轩辕玦。

  太子以为是意外之喜,正要帮腔作势,想不到詹世城话锋一转,就变了味儿。

  等他说完那些话,满朝文武看晋王的目光都不一样了。

  有一个宁王贤名在外,怎么,现在连放荡不羁的晋王,也要装贤王了?

  看着太子一脸戒备的模样,轩辕玦轻轻一笑,“难道太子殿下以为,本王能收买得了一个视军侯爵位如蔽履的人?”

  太子愣了愣。

  这个詹世城的确是一副难以收买的模样。

  他戒备的神情丝毫没有放松,龇牙咧嘴道:“父皇从小到大都夸你聪慧,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?沈侧妃那样天大的丑闻,如今不也成了你的助力了吗?”

  说到这个他就生气。

  一开始他揭露这件事,就只是想给轩辕玦泼一盆大脏水,让他失宠于圣上。

  没想到阴差阳错,倒把沈风斓这个身份贵重之人,推到了轩辕玦的阵营里。

  沈风斓可是沈太师唯一的嫡女,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定国公府撑腰。

  这两方要是站在轩辕玦那一边,那实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。

  最最可气的是,沈风斓多灾多难的,竟然还能生下一对龙凤胎?

  偏生孩子出世又下了第一场雪,人人都说这初雪是龙凤胎带来的祥瑞。

  一系列的巧合,真是让轩辕玦白捡了一个大便宜!

  不但当初那件丑事彻底压了下去,还多了一对为他增添名望的儿女。

  早知道是这样,他宁可自己把沈风斓娶做侧妃,那可是一个天仙儿似的人物……

  轩辕玦收起了笑意,面色如雪,眼神冰冷地散发出寒意。

  那件事发生之后,他还是第一次与太子对话。

  没想到他丝毫没有设计害人的羞愧,反而还以此来讽刺他。

  “这天大的丑闻,当中不也有你太子一份么?”

  昔日天大的丑闻如今成了好事,轩辕玦的这句话,像是插在太子心上一样难受。

  太子几乎跳脚,“这是本宫棋差一招,谁知道沈风斓会生下龙凤胎?下次你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!”

  轩辕玦借机试探,“太子殿下如此忌惮沈侧妃腹中胎儿,竟然不惜派死士潜入晋王府,大火焚林,刺杀本王和沈侧妃?”

  这下太子真的要跳脚了,声音陡然拔高,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。

  “轩辕玦!你不要污蔑本宫!你府里的大火跟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,谁知道是不是你纵火自焚?”

  轩辕玦眼神冰冷,像是不信他的话。

  不远处一队经过的宫人,听到喧哗声停下了脚步朝这里看。

  太子咬牙切齿,压低了声音,“本宫做过的事,就算在父皇面前不敢认,在你面前又有何不敢认?这宫里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你我的关系!”

  反倒是轩辕玦,他也对自己做了那么多不光彩的事,不知道他敢不敢认?

  “汗血宝马,还有本宫的心腹谭三,你的这些阴谋诡计,你认是不认?”

  轩辕玦看着太子气急败坏的模样,忽地轻笑出声。

  “何来阴谋诡计?难道汗血宝马不是太子殿下私骑的?难道谭三不是仗着太子威名,故意冲撞晋王府车架的?”

  “你你你……”

  太子有理说不清,“本宫私骑御马不假,可是马怎么就死了?谭三有意冲撞,到底没撞到马车,沈侧妃怎么就喊肚子疼?”

  汗血宝马一案,太子被罚禁闭东宫。

  谭三一事也已结案,判了个流放漠北。

  太子完败。

  轩辕玦冲他一笑,眼里尽是邪肆,“这能一样吗?”

  他正了正头上的玉冠,抬脚向外走去,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。

  “这些不过是对太子,送本王一个沈侧妃的回礼罢了。”

  他的声音淡淡地传来,带着一片风雪,叫太子心生寒意。

  听轩辕玦的口气,他这回礼还打算继续送下去……

  良久,他狠狠地一脚踢在廊柱上。

  “呸,得了便宜还卖乖,想当储君就直说!”

  一个沈风斓加一对龙凤胎,这不是便宜是什么?

  说得好听是报复他,还不是找个借口夺他储君之位吗?时近正午,雪渐渐地小了。

  浣葛站在天斓居院门底下,看着几个小厮扫雪。

  竹扫帚在积雪的地面上,留下细细的划痕,雪粒时不时被刮起。

  浣葛瞧得有趣,冷不防听到脚步声,探出头去看。

  覆盖着厚厚积雪的长廊,洁白一片,一抹宝蓝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。

  “殿下来了!”

  浣葛朝里头喊了一声,立刻有人进去通传,又有人到厨房去知会——

  殿下午膳的时辰过来了,自然得备着膳。

  沈风斓正坐在榻上看书,时不时在纸上写写什么,忽觉得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。

  “殿下?”

  他还穿着朝服,想是刚进府就往天斓居来了。

  一只小巧的手炉镂金雕玉,被他轻轻放在桌上。

  “本王上了朝才明白,什么叫珍重。”

  怎么也想不到,刚刚开朝就有这么一出好戏。

  还和自己有关。

  詹世城这么大的事,她竟然瞒着自己就办了,弄得他哭笑不得。

  沈风斓淡淡一笑,合上了书,竟是《孙子兵法》。

  她可真是杂学旁收,雅俗共赏。

  今天看的还是唐传奇志怪,明儿看的或许就是老庄了。

  “殿下既然能猜到是我做的,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出,叫做声东击西?”

  轩辕玦略一想便明白了,“你的意思是,今日这一出重在詹世城,是本王自作多情了?”

  声东击西,声的是晋王殿下,真正击的是詹世城。

  没有这一出,圣上永远不会知道,还有詹世城这个人的存在。

  “虽然此事与殿下无甚挂碍,还是得提醒一二,好叫殿下心里有个数。”

  毕竟詹世城站出来,口口声声说的可是他啊。

  轩辕玦坐到榻上,拿起沈风斓写写画画的纸,翻来覆去地看。

  竟然看不出一个连贯字来。

  “你是怎么找出这个人来的?”

  沈风斓道:“大哥如今在翰林院领职,年关休沐时,他还时常到翰林院中翻阅卷宗。”

  沈风楼是个为官严谨的人,不会躺在沈太师的功劳簿上吃老本。

  这也是他入仕区区几年,就能得到朝中和地方一片赞誉的原因。

  当然,和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也脱不开关系。

  轩辕玦赞许地点点头,“高轩无论是才还是德,都堪为百官表率,只是年纪尚轻罢了。”

  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,他的前程比沈太师更加远大。

  “大哥在翻阅卷宗之时,看到了这位詹世勋副将。不,应该称他武威侯。而后想到了京兆尹詹世城,与他有数面之缘。”

  沈风楼在沧州任的是县令,京兆尹相当于京城的府令,二人都是地方父母,在为官的心得上有互通之处。

  沈风楼对武威侯一事有些好奇,寻了个空儿拜访了这位京兆尹,从他口中得知了他上书弹劾晋王之事。

  “殿下是知道的,我大哥那个人,几乎就没有人不喜欢他,不愿意与他攀谈的。”

  一个人说起话来总叫人有如沐春风之感,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呢?

  “所以,这位京兆尹就对高轩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了?”

  沈风斓眉梢一挑,“其实也没什么,这位詹大人的确忠正耿直,就是冲动了些。大哥不过是把殿下的善后之事,稍加润色告诉了他。”

  沈风楼有这种能力,可以丝毫不让他察觉到他的目的,还能听进去他的劝告。

  詹世城丝毫没有怀疑,反而对他的告知感激莫名,两人一起夸奖了几句晋王殿下宅心仁厚、知错就改之类的话。

  ——当然,在这些夸奖之前,他们还讨论了晋王殿下从前的声名狼藉。

  这一点,沈风斓是不会告诉轩辕玦的。

  “你要让这个詹世城出现在父皇眼里,难道就是觉得他忠正耿直,不忍心直臣明珠蒙尘?”

  她还没出月子,会有这种忧国忧民的闲心?

  轩辕玦自然不信。

  “就算我不让他出现,终有一日,他还是会出现的。”

  真正的明珠,永远不会蒙尘。

  她只是让这个时间,提前了一些罢了。

  “詹世城的忠正耿直,和我父亲的忠正耿直,是不一样的。殿下要打压太子,詹世城可用。”

  轩辕玦点点头,放下了那张鬼画符的白纸。

  真正的忠直是先天下之忧而忧,而非如沈太师一般,纯粹站在君王的阵营里。

  詹世城,他是站在百姓利益上的忠。

  “今日在朝堂上,他直言本王从前名声不佳,但本王还是替他开脱了两句。”

  对于这样的人,他也有几分惜才之意。

  “那就好,想必这位詹大人,经过此事后也会对殿下大有改观。”

  轩辕玦的手一滞,“你要他为我所用?”

  “不仅是他,以殿下如今的手段和眼界,大可以笼络更多的青年才俊,到你的麾下。”

  君王已老,沈太师这一干臣子,也都老了。

  江山代有才人出,真正能够大展宏图的,是如詹世城这样的年轻一代。

  “包括高轩,甚至是陈宜正?”

  宜正是表兄陈执轼的字,执轼宜正,意为为人处世要持心公正。

  沈风斓想到陈执轼的信中,屡屡流露出对晋王的敌意,不禁摇了摇头。

  “他二人是我的兄长,自会为我考虑。会不会为殿下谋事,尚未可知。”

  正因为他们是沈风斓的兄长,所以她不希望他们成为轩辕玦的棋子,用来争权的棋子。

  她自己最痛恨受人逼迫,又怎会逼迫他们支持轩辕玦呢?

  他们要走怎样的仕途,是他们自己的选择。

  轩辕玦听得懂这层意思。

  哪怕沈风楼在詹世城的事情上,推了一把力,也不能说明他一定会站在自己的阵营。

  但至少,要打压太子,他是愿意出一份力的。

  ——这不仅是为他,更是为沈风斓。

  “太子陷害之仇我是定要报的,此外之事,我也管不得了……”

  沈风斓轻轻一叹,似是悠闲姿态,随口一说。

  细细咀嚼,语中之意,暗含着隐隐的警告。

  而轩辕玦只听出了一个意思——

  她仍未把自己,当成他的人。

  正月很快过去,沈风斓要出月了,府中也在议论云旗兄妹的满月礼。

  沈风斓听芳姑姑讲那些礼节,再看着两个小小的孩儿,还是决定不办这满月礼了。

  孩子体弱,天气又冷,这个时节把他们抱出去见生人,只怕对孩子身体不好。

  总归人人皆知他兄妹二人是早产,想来也不会见怪。

  这话传到轩辕玦那里,他道:“一并连宫里也这样回话,待孩儿壮实一些了,再送进宫给父皇和母妃看看。”

  数日前,他在一次早朝过后到御书房请见,试探了一番圣上的心意。

  年事已高的圣上,看着自己久违的儿子,眼底那种沧桑叫他难以形容。

  这些时日以来,他曾在府郁郁寡欢,想来圣上的日子也不好过。

  他毕竟,是曾经那般疼爱自己的——父亲。

  “儿臣给父皇请安。”

  他恭恭敬敬,直身跪下,一个头磕到地。

  圣上迟疑了片刻,“坐吧。李照人——”

  屏风后脚步声细碎传来,李照人捧着一盏热茶上来,笑道:“殿下请用。奴才知道您最喜欢滚烫的茶了,和咱们圣上一模一样。”

  一句话牵动了父子二人的心思,各自愁肠百结。

  “多嘴。”

  圣上佯嗔了一句。

  李照人也知道圣上并非真的怪罪,只笑了笑,默默地退了出去。

  “玦儿,你长进了。”

  轩辕玦会意到他所指之事,“践踏市井摊贩的摊子,原就是儿臣的不是,不过是将功补过,算不得长进。”

  圣上摇了摇头,捧起热茶啜了一口。

  “朕不是说这件事。”

  他所说的,是这些日子以来,轩辕玦的种种所作所为。

  比起从前来,他学会了收敛锋芒,不再恣意纵情给人留下话柄;

  他学会了保护自己,不再像从前那般骄傲自负,以为厄运永远不会到他头上;

  他学会了用心,学会了用计。

  他就像作茧自缚的一只春蚕,终于在一场惊雷之后,蜕变化蝶——

  这才是天家皇子,该有的风范。

  若他就此一蹶不振,那就枉为皇子,枉为他看重的儿子了。

  圣上忽地话锋一转。

  “你要知道,父皇是保护不了你一辈子的。有些事情,不要觉得父皇疼爱你、信你,就可以。”

  轩辕玦捧茶的手一滞,细思他话中之意。

  他的意思是……

  “父皇,那件事,其实你是信儿臣的,是吗?”

  当初御前对质的时候,他说过自己并非酒后乱性,而是遭人下药陷害。

  没有人信他,一贯疼爱他的父皇不信,母妃也不许他争辩……

  他到如今才明白,原来他们并非不信——

  而是此事的关键,根本不在他们信不信。

  “父皇从小看你到大,你骄傲到从不屑于撒谎,难道朕不知道?”

  他知道,但他要让轩辕玦自己解决此事。

  轩辕玦恍然大悟。

  那段时日里,与其说他是为失宠于圣上而失落,倒不如说是为失去父亲的信任而失落。

  在他的眼中,圣上先是父亲,而后才是君王。

 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,那份久违的亲昵之感又回来了。

  “做了父亲的人,果然就懂得审时度势了。”

  圣上揶揄他,难得发出轻松的笑声,在殿外值守的李照人听得一清二楚。

  他精明的双眼中,透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。

  “儿臣正是为了他们来的,倒把正事忘了。”

  气氛融洽,他也不藏着掖着,就像从前那般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。

  “父皇,儿臣想替云旗兄妹讨个恩典。他两个出身就比旁的孩子弱,怕不好养活,若得父皇金口赐名庇佑就好了。”

  双生胎自然比单胎要难养活,何况沈风斓多灾多难的,能把孩子生下来就不容易了。

  圣上望着窗外那缠绵不断的瑞雪,缓缓点了点头。

  这原是应该的。

  他忽然扭头问轩辕玦,“你方才叫他们什么?”

  “沈侧妃给他们起了乳名,男孩叫云旗,女孩叫龙婉。”

  他捻着胡须点头赞道:“驾八龙之婉婉兮,载云旗之委蛇。两个名字起得都好,气势磅礴,倒是做大名的好。”

  “沈侧妃也辛苦了,朕也未必能想出更好的了,便下旨为他二人赐名吧。长子轩辕云旗,长女轩辕龙婉。”

  “谢父皇。”

  得了这一道圣旨,日后有些事,就容易多了。

  ……

  孩子满月这一日,晋王府未曾大肆宴请,还是有些客人按捺不住地来了。

  “定国公夫人和太师夫人、太师府大奶奶来啦!”

  沈风斓闻言一喜,正要起身出门迎接,便见她三人走了进来。

  陶氏与小陈氏携手在前,走在后头的女子微微低着头,仪容姿态皆出自大家,只是看起来略有些羞赧。

  这必是沈风楼新娶的夫人,木阁老的孙女木清华了。

  “风斓有失远迎了,舅母、母亲勿怪。”

  她上前行了一个福礼,小陈氏笑道:“无人时仍旧唤小姨母吧,省得你尴尬。”

  她二人只相差两岁,叫母亲既尴尬又生分了,索性叫小姨母自在。

  沈风斓从善如流,口中应着“是”,心中暗道小陈氏也是个聪明豁达人。

  又禁不住拿眼去看后头的木清华,“这位必是大嫂子了,劳烦大嫂子走一趟,原是该我先去拜见的。”

  木清华抬起头来,看清沈风斓的容貌,一时有些忡愣。

  她早在闺中便听闻,京城双姝之一,便是她未来的小姑沈风斓。

  都道她天纵英才,美貌无双,多少贵胄公子都心悦于她。

  她只道是流言不可信,哪曾想,沈风斓真是个冰雕雪砌的人儿。

  不仅生得倾城绝色,那一双漆黑的大眼,更有一番玲珑剔透的神采。

  “二妹妹客气了,你身子不便,我做嫂子的应当如此。何况,妹妹的贺礼有心了。”

  她虽未能亲自回去,参加沈风楼的大婚之礼,但精心挑选了贺礼让人送回去。

  都是些既名贵,又不失意趣的东西,足见是费了心思。

  众人一面说话一面落座,浣纱她们捧上茶来,又有人去催奶娘把云旗兄妹抱来。

  陶氏在沈风斓身上摸了一把,不悦道:“才出了月子,怎么又瘦成这样了?”

  小陈氏嫁进沈府之时,沈风斓有回太师府过,那时陶氏见了她一面。

  那个时候瞧着和未嫁时差不多,身段依然窈窕有致,看着并不像怀有身孕之人。

  原以为是那时月份小,没想到她刚刚出月还是这幅纤瘦模样。

  哪个妇人生产完坐完月子,不是肌肤丰腴大腹便便的?

  偏沈风斓这般清瘦。

  陶氏的脸色沉了下来,这样一沉,国公府当家夫人的气势就出来了。

  “去请古妈妈来见我,我有话问她。”

  古妈妈出身定国公府,服侍了沈风斓的生母大陈氏一辈子,又不顾年老陪着沈风斓嫁到了晋王府。

  陶氏绝对信任她的忠心,她必得好好问问古妈妈,沈风斓究竟是过的什么日子。

  浣纱见陶氏动了真格,悄悄觑了沈风斓一眼,应道:“奴婢这就去请。”

  木清华是晚辈,在长辈发话时不敢插嘴。

  小陈氏辈分虽高,奈何年纪小,也不敢造次。

  一时气氛有些凝重。

  沈风斓扁了扁嘴,凑到陶氏边儿上拉拉她的衣袖。

  “好舅母,怎么就动怒了?您看,吓得我的猫儿都不敢打盹了。”

  她纤纤细指一伸,插着梅花的高颈青瓷瓶底下,果然有只懒猫睁大了眼。

  一副熟睡中被惊醒的模样,呆傻得可爱。

  木清华先掌不住,掩了口无声地笑,随后小陈氏也笑了起来。

  “都做娘的人了,还撒娇!”

  陶氏嘴里嗔怪,面上却笑出了细纹,仍然是那个宠爱她的二舅母。

  古妈妈从外头急匆匆赶进来,忙向她们三人行礼,“老奴才在大公子和大小姐那里,听闻夫人奶奶们来了,忙着叫奶娘裹好了抱出来。”

  她侧身一躲,身后跟的两个奶娘各自抱着一个襁褓,上前来见礼。

  “起来起来。”

  见着一双龙凤胎,陶氏便把先前的话都忘到爪哇国去了,心里眼里只有这两个小东西。

  小陈氏和木清华都未曾生育过,见了更是心里喜欢,都想抱到怀里逗一逗。

  这是圣上亲自赐名的龙凤胎,带来了瑞雪,谁都想抱一抱沾沾运气。

  沈风斓闲坐着喝茶,看她们三人都抢着抱孩子,不禁打趣道:“本以为我一胎生了两个不少了,没想到还是不够你们抱!”

  木清华先红了脸,她毕竟是新媳妇脸皮薄,便推让陶氏和小陈氏抱。

  陶氏先抱起了云旗,那里木清华推让,小陈氏笑了笑,便抱起了龙婉。

  都说婆媳天生的仇敌,看她二人的情状,倒是相处得很融洽。

  也难怪,两人年纪相当,又都是出身世家大族的淑女,脾性习惯自然相投。

  陶氏细看云旗的眉眼,又不住往沈风斓面上看,“哥儿和斓姐儿,生得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,长大了必是翩翩佳公子。”

  小陈氏闻言凑上来一看,有些讶异,“婉姐儿和云哥儿是双生胎,倒是两个模样……”

  众人把两个孩子凑到一处比对,才发现不对。

  “云哥儿像斓姐儿,倒是婉姐儿像晋王殿下。”

  陶氏年纪最长,经验丰富些,“双生胎多是生得一模一样的,龙凤胎就不同了,生得两个模样也是寻常。”

  话虽这样说,自来怀了双胎的妇人,都很难产下第二胎。

  一胎就生得筋疲力尽了,哪还有力气生第二胎?

  多半是稳婆一狠心把孩子拖出来,有时生产的妇人能保住一命,运气不好就只能母子俱亡。

  近几年京中有听闻的双生胎,大概也就吏部侍郎南家,那一对双生姊妹了。

  沈风斓身子纤弱,又多灾多难的,反倒平平安安把两个孩子都生出来了。

  想到这里,陶氏感慨道:“多亏是哥儿姐儿龙凤呈祥,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。”

  沈风斓吃了多少苦,她这个做舅母的是最能体会的。

  她忽而又转头对古妈妈道:“古妈妈,你是我们定国公府的老人儿了,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句,斓姐儿在晋王府过得好不好?”

  古妈妈冷不防叫她一问,一时不知如何回答。

  若说好,晋王殿下自大婚那夜就未曾留宿,静清院的下人都敢编排闲话。

  还有大火焚林,黑衣刺客一掌,不省事的三小姐带来小郡主……

  自然算不得好。

  若说不好,天斓居地段极佳,陈设精美,一对龙凤胎平安落地,合府上下恭恭敬敬。

  就连晋王殿下,也温声细语,时常来探望。

  自然算不得不好。

  她略一思忖,笑着回话:“总算是龙凤呈祥,苦尽甘来。”

 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,然则众人都听出了深意。

  不论从前沈风斓过的是什么日子,此后她都会母凭子贵,一帆风顺。

  这才是,她身为太师府嫡女该有的生活。

  木清华笑着开口打岔,“那日风楼带我去桐醴院看仙鹤,顺道参观了一番。舅母、婆母,你们觉不觉得,天斓居和桐醴院有些相似?”

  木清华去过桐醴院一次,尚未走进,就被院墙上的美人藤吸引住了。

  她当时深深好奇,住在这样一座美若仙境的庭院中的人,会是什么模样。

  今日到天斓居,这寒冬时节,墙外竟还爬着绿藤,更叫她印象深刻。

  她走近细看才发现那是常青藤,虽不如美人藤花朵娇艳,好在一年四季常青。

  及至进了院中,又发现了许多处相似的地方,譬如梧桐,譬如仙鹤,譬如青石板路……

  小陈氏朝四周看了看,忽然眼前一亮,“是了,我说这多宝格熟悉得很,原来是在桐醴院见过,只是这个更大气些。”

  “晋王殿下实在有心了,将天斓居装饰得与桐醴院相似,又比那处更精美些。”

  听闻沈风斓先前所居的是静清院,位置偏僻,就在王府梧桐林的边儿上。

  一夜大火把静清院也烧得住不了人,所以晋王殿下新修了天斓居给她,又加派了许多侍卫防护。

  陶氏细想这一路走来的景致,再看屋子里处处陈设周到,样样器皿美轮美奂……

  她握住沈风斓的手,轻声一叹,眼中似有感动的泪意。

  “舅母放心,我好得很呢。”

  沈风斓面上扬起笑容,笑意到达眼底,眼角眉梢尽是温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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