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、佛前几多悲 (三)_微臣 参见公主殿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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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、佛前几多悲 (三)

  殿下和上卿大人虽不在京,但消息并不滞后。秦大人一纸飞鸽传书,简单言明了当下上京城内的情况。

  起云台夜色实美,深谷寂静,皎月凉辉。

  沿清池漫步,心也变得无比澈明。在这月下,仿若闭眼便是万年。

  “琉瀛祸乱,百姓造反。此事愈演愈烈,陆钦臣的事得先放一放了。”

  国事当先,以此作乱,是以不臣。

  “想我大郢平清四海,收复失地。到头来,却是子民要分裂国土。”

  秦书望着满池月色,即便是早知会有今日,还是不免怅然。果真在起云台参拜之后,每一个时间节点都提前了。

  那裴郁卿

  他前生中寒冥毒,是因为信臣被太子设计除之,举家上下,裴上卿最终唯能护下苏氏其女。

  然谁知便是这一番情义,让他就此遭了叛君背弃之苦。

  秦书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中了毒,又一个人撑了多久。裴郁卿一直瞒着她,若非她无意发现他腕脉紊乱微弱,气息不稳,他恐怕至死也不告诉她。

  她沉于遐思,步子也越走越慢。

  裴郁卿看了她许久,快两步走到她跟前站定。秦书一头撞上他胸膛才抬眼看,“干什么。”

  “殿下和微臣待在一起,为何时常走神。”

  他微微严肃,“莫非在想别的男人?”

  “......”

  秦书自认重走一遭来时路,事事大抵都不离她的料想,可现在看来,似乎唯独裴郁卿成了例外。

  他到了起云台,正经事和她也谈不了两句,全然不比在京时的上卿大人。

  这小郎君怎么成这样了。

  秦书也没法解释,承认道,“是阿,在想另一个雅人深致、玉质金相......”她顿了顿,眼底轻描似笑非笑之意,看着他意味深长继续道,“薄情寡义、心狠手辣、铁石心肠的男人。”

  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藏在心里的话,真是难言的舒坦。

  秦书微微挑眉,负手倨傲地路过他。

  裴郁卿眯眼看着背影都张狂的殿下,神色沉郁。

  她还真在想别的男人。

  雅人深致,玉质金相?

  呵,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比他雅人深致玉质金相?

  至于薄情寡义心狠手辣铁石心肠

  裴郁卿自省吾身片刻,他应也是当的起这几个词的。

  她小小年纪,莫非还有不为人知的一段情?

  裴大人越想气性越烈,他三两步追上她,拦在她跟前。

  “是哪个男人让殿下如此难忘?”

  他就不信,还有人比他还先勾引到她。

  秦书乜他一眼,“与你何干。”

  “臣是殿下的驸马。”

  裴郁卿上前一步,靠近。

 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。

  秦书站在原地没退,盈眸看他,“你再走近一步试试。”

  裴郁卿迎着她目光半晌,垂眸几分委屈地退后,继续追问,“殿下到底在想谁,心里到底还藏着哪个他,是谁在臣之前就和殿下勾搭上了......”

  他低温的语气隐隐有些凉意,好似要叫他知道了是谁,他就要去取人性命。

  秦书难办地理了理鬓发,颇无奈地抬头望月。冷冷清清,皎皎当空。初遇的裴卿,手持徘徊,低眉不折风骨。

  纵是过尽千山万水,满身风霜,红尘不寐。

  他也是抬头遍可望见的这一剪月色。

  若非如此,她也不必赔了自己半生。

  可是

  现在这剪月色,似乎变得有些刺目了

  耳边是裴卿继续念叨的声音,他追根究底,冲散了秦书心头萦绕的淡淡忧伤。

  “到底是谁,雅人深致玉质金相,薄情寡义心狠手辣铁石心肠。”

  后面那三个词他念出来,似乎也成了褒义词。

  “殿下当初不愿嫁,可是因为他?那些和微臣说的字字句句,都不过是借口对不对。”

  裴郁卿越说越真,秦书想了想,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。

  她没回话,裴郁卿权当她默认。

  “果然......原来殿下至今,都没有忘记他。”裴郁卿觉得左心口酸涩泛苦,隐隐作痛。他握紧衣袖,望着好比他沉寂新湖的池水,一身月影尽是化成落寞。

  “难怪殿下始终不愿意近我一步,始终不愿意......离我近一些,也从来不在意我......”

  他越说越离谱,连侧颜轮廓都蒙上了一层寥落。

  秦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,“裴卿......”

  “殿下不用说了,臣都明白。”

  “......你明白什么。”

  裴大人偏过头,有些艰难地开口道,“殿下对微臣没有半分情义,现在没有,以后更没有,”

  “......没完了是吧,你想好怎么处理琉瀛的问题了吗。”秦书板着嗓子训他,“堂堂上卿,总是拘泥如此儿女情长,成何体统。”

  裴郁卿气不打一处来,转头愤然地看向她,“琉瀛之事微臣早已经传书回京。”

  “......”秦书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,“噢。”

  他气的胸口起伏不定,起云台如此净美之地,便是带两条小狗来都早已经恩恩爱爱了。

  “殿下还没有告诉微臣,到底是哪个男人。”他问不出来,今晚是真不打算罢休了。

  秦书懊悔地闭了闭眼,头疼地解释,“没有别的男人,只有你。前世今生,过去现在,从头到尾都只有你。”

  她说完裴郁卿终于安分了。

  他怔愣半晌,唇角悄然漾起笑意,藏也藏不住。

  裴大人起初是偷笑,过了一会儿,变成了朗声大笑。

  他笑时漫山花开,月辉失色。

  是极好看的。

  但是

  秦书愣愣地看着眼前笑声肆意磨耳,撩人心弦的男人,在想他是不是疯了

  裴大人笑了一会儿,觉得心里也浸满了蜜一般。他俯身弯腰,沉华的眸子看进她眼底,晕笑的眼尾似清池涟漪,漾人心湖。刻意压下来的嗓音酥酥入耳,“臣就知道,女儿节夜宴,微臣便勾住殿下了。”

  “去你的!”

  秦书心慌意乱,推开他,径直向前走。

  她再也不想同他说话了。

  裴郁卿走在她身边,顺其自然地牵住她的手。

  秦书偏头瞪他,他也不要老脸地无动于衷。

  “你我虽是夫妻,更是君臣。裴卿,你屡屡以下犯上,该当何罪。”

  “殿下怎么罚都可以。”

  裴郁卿现在已经没脸了,秦书斗不过他。

  他甚至得寸进尺,幼稚地牵着她的手晃,轻声道,“殿下,微臣还想听方才那样的甜言蜜语。”

  “......”

  秦书觉得自己心头那抹月色迟早被他给败没了。

  “虽然殿下惯会说好听话哄人,但是微臣喜欢。”

  “......”

  秦书不想理他,力气也没他大,挣不脱他的手。她缄默不言,低头顾自走着,轻抿的唇角隐约还有些气鼓鼓的。

  殿下自觉高冷绝情,但看在裴大人眼里,可爱的没边儿了。

  “啊——!”

  头顶蓦然一声惊呼,秦书吓了一跳,裴郁卿抬眸,见裙衫扬扬的身影落下。

  他搂住殿下腰身,带着人敏捷地转身退了两步。

  是有人从树上掉下来。

  方才,裴郁卿完全有机会和把握可以接住那姑娘。

  秦书听着身子摔到地上的声音,不自觉地皱眉,她光听便觉得疼了。

  “咳——好疼......”

  妙曼女子身着宫服,是起云台的侍女。

  她整个人从这么高的树上跌下来,疼的抽泣。分明是看准了郎君路过,谁知道他躲开了

  “你没事儿吧?”秦书同情地问了问,那姑娘忍着疼说,“没...没事......”

  她跌坐在地上,起不来。

  “姑娘大晚上爬树做什么。”

  裴郁卿疑惑不解,觉得这姑娘多半脑子不好使。

  “奴婢手巾被吹到树枝上了......”

  弱柳扶风的女子,娇弱咬唇,“郎君......人家的脚似乎扭伤了......”

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 秦书问道。

  “回殿下......奴婢坠儿......”

  裴郁卿闻言挑眉,无情嘲笑道,“怪不得爬个树也能掉下来。”

  秦书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,她低头虚虚掩面,礼貌地收笑。

  裴郁卿瞧她被逗笑,也不禁扬唇,心不在焉地好心道,“姑娘且先在这里待一会儿,等一下便有人来帮你了。”

  “啊?”

  小侍女愣住,“郎、郎君......”

  她容色衣着都精心打扮,却是连片郎君的衣角也没碰到。

  裴郁卿牵着殿下的手顷刻便走远了,秦书回头看了两眼,终于笑道,“裴卿,这小女子是不是想勾搭你?”

  这两天其实明里暗里,没少遇见小侍女对裴郁卿暗送秋波,今晚这一出不过动静大了些而已。

  裴郁卿闻言皱眉看向她,鄙夷道,“好好的从树上摔下来勾搭我?”

  他的语气就差直言人家蠢了。

  秦书语塞。

  “你适才怎的不接住她?”

  一般下意识会救人才对。

  裴大人不甚在意地眨了眨眼,有理有据道,“她砸死我怎么办。”

  “............”

  “殿下。”他一本正经地唤她。

  “嗯?”

  “臣想听甜言蜜语。”

  “......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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